2008年1月13日日曜日

直到某一天

飼主與寵物,聽起來是還不壞的信賴關係。
養男人的女飼主與被豢養的男寵物,這怎麼聽都很下流。
──所以説,這種關係,果然還是應該適可而止了、吧?
一面盯著日本台的寵物節目,一面卡啦卡哩地嚼著前陣子販售的蕃薯口味點心棒,他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於是,他轉頭詢問趴在身後沙發上那位現任主人的意見。
「妳覺得怎麼樣?」
回應是懶懶揮來的一掌,懶懶地巴在髮頂上,「沒頭沒腦的,説什麼呢。」
「我是説,我們這樣下去好像也不是辦法。」
她抬起臉,如絲媚眼欲睜未睜,「……這樣下去?」
他順手抽起一根點心棒餵人,「就是飼養與被飼養的這樣下去。」
「噢……嗯……」
下了班立刻切換為OFF模式的她的腦袋,記憶體嚴重不足,目前CPU使用率是百分之九十七,隨時都可能當機卡住。
卡哩卡啦的聲音結束後,她開口,「沒犯法,也沒礙到誰,有什麼問題嗎?」
……雖然説得沒錯,但是,「妳難道不覺得養個男人在家聽起來很下流?」
她的反應是大笑三聲,「下流?你?我?我們?」語焉不詳之後又是一串聽到什麼笨板記事似的哇哈哈哈哈。
──還真是、豪邁啊……
眼前笑得形象盡失的女人讓他不由得歎為觀止。不過這個歸這個,那個歸那個,正事就是正事,不是笑一笑就能放手隨風跑的。
「我是認真的。」他側身面向她,叼住一根點心棒在嘴邊,正經八百的模樣像個呆瓜。
「認真什麼?」
「認真討論這種關係。」隨著渾濁話語的吐出,點心棒已有一半碎在他的嘴裡。
她坐起身,給足了他面子。
「臉過來。」依舊是慵懶的語調。
幾乎是反射性的,他一手支起身體,仰頭把臉湊近她。
女人咬住裸露在空氣中的那三公分長的點心棒,卡哩,一小口,一點五公分的距離,卡啦。
櫻桃色的舌尖舔過他的下唇,接著是唇線,嘴角,沒有把舌頭伸進來,就只是非常單純地蹂躪他的嘴唇。氣息溫熱但不急躁,平順且緩慢,她工作的時候應該也是這樣吧?
應該沒有臉紅吧,不過嘴巴又麻又燙。從頭到尾他的眼睛都睜得大大的。卸妝之後的肌膚在這種距離還是沒有半點瑕疵,為什麼要把時間浪費在化妝上呢,每天至少多睡個二十分鐘不是很好嗎。不知怎的他腦袋裡淨是些非常無聊也無關緊要的事情。
離開前女人咬了他一口,然後滿意的欣賞他吃痛的驚訝表情。
「……我對現況很滿意。」這是思考後的結論。
真是糟糕的思考方式。他有種想搖頭嘆息最後啐聲現在的年輕人呀的衝動。
唉。「那個、我說,妳從沒想過我會對妳怎麼樣、」就算他是同志、再退一百步,就算他是零號,他到底還是個沒有陽痿問題的男人啊……「或者希望我對妳怎麼樣嗎?」
語畢,他小心翼翼地覷著她瞧,深怕下一秒就是鐵拳或者飛腿制裁;雖然這種話不該由自己説,但他好歹也長得人模人樣,甚至,出門閒晃逛大街,還不時會有小女生偸望他,回頭率高達七成啊!
她的回應是極不屑地一聲冷笑,拿下巴看他。
很好,答案再清楚也不過了。這女人完完全全沒拿他當男人看待過。
雖然是料想得到的事情,他的嘴還是沮喪地扁下,甚至還學了幾聲鴨子叫,而她改以鼻尖看他,接著哼地一聲,別過臉。
客廳只餘下無味的廣告宣傳詞以及空虚的餅乾嚼食聲卡啦卡哩卡哩卡啦。
「我説,笨蛋。」
「幹嘛?」
「少在那邊囉囉嗦嗦了。」她抬脚,直直踩上他的背,「東扯一點西拉一點不就只想説一件事而已嗎你。」
她吃吃笑著。他忍不住回眸,對上了彷彿能夠看穿他所思所想他的全部的一雙眼睛。
含著笑意,以及,接近慈愛的,一雙眼睛。
「已經膩了,是吧。」
「……嗯。」
「你空著雙手來,也打算這麼走,是吧。」
「嗯。」
「那就照你的意思吧。」她俯身,彎出了柔軟的曲線,接著細白的掌心在他的頂上揉了四下又抓了兩下,「我只要求你一件事。」
「什麼?」
「在我睡著之後,再走。」
他點頭。沒有半分猶豫,承諾了。
「……嘿,我忽然想到,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李匀湮。」他的聲音很低,很慢,「均匀的匀,灰飛湮滅的湮。」
她輕浮地吹了聲響哨,「真夠夢幻。我的名字和你搞不好有得比。葛成緗,一樣很夢幻吧。」
他輕輕笑,同時起身,她的腳掌貼不住他的背心。滑下,滑下,穩穩踩在他的臀上。
「晩安。」他説。
「儍瓜。」她踹。
寵物生活的第二十天,他膩了。
於是他離開了飼主。
離開了,就他所知唯一能把儍瓜講得極有韻味的,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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