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月13日日曜日

標題還沒有(喂喂)

若出現了一把手鎗,那麼子彈必定會被發射。不知在何時,但這是註定。
──這是,小說的。
若出現了一扇門扉,那麼門把必定會被轉動。不知在何時,但這是宿命。
──這是,他的。
沒得選擇(選什麼呢?)。已經被決定好了(誰決定的?)。就是這樣(是怎麼樣?)。


他踟躕不前。
看著面前那扇門,他猶豫,他遲疑,他並不想……
碰觸。是的,碰觸。因為門大爺擺出了萬夫莫敵的架勢,拒絕任何人的觸碰;包括他。當然包括他。


但是。


他抿了抿嘴。但是──對了這個但是就是重點──不開不行,非得開啟不可,雖然不曉得這是誰規定的但是這裡就是這麼決定的!
可是……
讓他舉棋不定的理由相當簡單。
因為面前的這扇門,他沒見過,而且,生了一副怪異模樣:金屬材質、不,這應該是不鏽鋼材;門板厚度達七公分,上頭沒有任何花樣,而與這堵死板且冰冷的平面搭配的,是黑檀木的下壓式門把。


設計極簡約卻不顯寒磣。這門。而他沒有半分欣賞。
因為彷彿書有生人勿近四字的這門像隻虎視眈眈的猛禽,傲慢又野蠻地盯緊了他──荒蕪許久的本能區亮起刺眼黃燈,一盞接著一盞發狂般地閃爍,警報聲高鳴,久久不斷。
他想轉身逃,雙足卻像生了根似地,動不了。


唯一被允許動作的是伸手,開門。他知道。沒有其它了,他知道。
伸出手,五指扣緊木質門把,壓下,推開。
前方是一片的黑,他只有邁步,前行的這個選擇。
於是他走。
一面嘆氣,一面走。陷在這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視覺被剝奪,聽覺與嗅覺派不上多少用場,他想著得走多久才能見到光。


結果是比他所預料地要快。
不過走了五分鐘,有如三小時的五分鐘,他見到了光。正確來說,是玻璃球內的燭光。
玻璃球蜿蜒一地,看不到盡處。他好奇地拾起距離腳邊最近的一顆,上下把玩,才發現以為是玻璃球的東西並不是玻璃;是軟質的,透明的,他所不知道的某種東西。
也對。他想著。若是真正的玻璃,以這種全面密封的狀態,蠟燭根本就不可能點燃。點點頭,他攢緊了手中的球體,沿著點點燭火繼續前行。


直到又看到一扇門。


與最初的門相同,不同的是,這道門,是半開啟狀態的。
這一次,他沒有猶豫。他推開它,進入。
迎面而來的是冰冷的空氣。他瞇起眼,打量眼前的景象;青藍帶灰的天空,雲不多,太陽恰巧隱在其間,白晝之月高掛,目光所及的頹圮水泥圍牆上有野草叢生,旁邊是一幢破敗的木屋,腐朽了大半的門板,彷彿死撐住最後一口氣般奄奄一息地垂掛著。
他左右張望,沒見著半個人影。他又嘆氣,在黃黃綠綠的草地上坐了下來。


周遭半點人聲也無,不遠處傳來鳥鳴聲。冷風吹來,帶動草葉摩擦,沙沙作響。他將凜冽空氣深深吸進,又緩緩吐出,人一動也不動。
動也不想動。他只想賴在原地,直到被什麼給踢出這裡。
反正逃也不逃不出去。


等著,候著,呵欠接著一個又一個,幾乎快沉入睡夢泥沼時,有腳步聲傳來。
有人來了。愈來愈近。他抬眼,見到一名少年。
面無表情,眼神冷漠,筆直地朝著一堆石頭走去。他竟然沒注意到圍牆邊有堆石頭。
他看著少年將石頭一個一個搬開,露出了底下壓著的藍白雙色的帆布。少年拎起塑膠帆布,遮蓋的入口一覽無遺。
將帆布抖開再捲好,少年抱著它,毫無遲疑地踏入那個深坑,一點接著一點,最後完全沉沒在那黑黝黝的洞口。


他不無好奇地湊了過去,在洞前探頭探腦。是地下室吧。他結論,盤腿坐下。


又有腳步聲傳來。
他歪頭,兩個人向他所在的位置走來。是名少女與一個小女孩。
少女的直髮達肩際,髮尾不聽話地東翹西翻,小女孩有著一頭金棕色捲髮,大波浪的長髮直達腰際。
兩位女性一面交談,一面朝地下室入口走來,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妳確定?」小女孩抬臉,望住少女,眼神沉著,不似個孩子。
少女低下視線,微笑,長長的格子裙擺依風蹁躚,「為什麼這麼問?」
小女孩捉住了洋裝一角,「下去了就再也回不來。」
「可是他說他想吃蓮花口味的炸雞塊和炸油菜花。」
「就因為這樣?」
「這樣已經很充份了。」
「……我不懂。」
「沒關係,反正也不是懂了會比較好的事情。」


他看著那一大一小,忽然,產生了一個疑惑。
──什麼都沒有。
就他的經驗,無論是哪一種夢境,黑白或彩色,愉悅或悲傷,無論何種,總會產生情感的粒子,甚至濃烈得令他無法承受,但是這一次的門裡什麼也沒有。
為什麼?
他看著那一大一小的女性,腦子轉著這樣的疑問。忽然,肩頭壓上了重量與溫度。


他回首。


「你是誰?」一手按上他肩頭的,是名少女。是應該在他正前方與小女孩交談的那名少女。
他倏地轉回去,方才的景象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少女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不知何時,地面已不是營養不良的草皮,取而代之的,是一塊望不到盡頭的磚紅色絨毯。
他瞪大了眼。
從未有過的經驗讓他既驚訝又混亂,腦袋一片空白,只有大大小小的問號還在大跳探戈。


「你是誰?」少女再度發問。
他直覺的報上全名,「李勻湮。」
少女打量他良久,那專注的目光像是可以看透他的前世今生甚至來世。
半晌,「我叫程暹,工程的程,暹羅貓的暹。」
「我是木子李,均勻的勻,湮滅的湮。」
她微笑,「好像隨時會被吹散的名字,真夢幻。」
「雖然聽起來不大像不過我勉強可以當成是妳的誇讚……」
「是誇讚呀。」她笑得毫無心機,「可以的話我甚至想和你交換名字呢。」
他抓抓頭,沒轍。他拿這種性格的人,尤其是女孩子最最沒辦法了。
「話說回來了,你沒事跑進我的夢裡做什麼?」
「這是妳的夢?」
「是呀。」她以一種稀鬆平常的語氣道,「這裡是我的預知夢喔。」
「預知夢?!」他驚訝地喊了出聲,「妳怎麼能這麼肯定?」
「哪有什麼肯定不肯定,它本來就是呀。」她在本來就是這四字上更加重了語調,「就像活著心臟就會跳是一樣的事情嘛。」
絕對不一樣!
他好想這麼吐槽。可是他知道她說的並沒有錯。本來就是知道的事情,確實沒有什麼肯定不肯定的,就像他知道打開每一扇門就如同窺視每一個不同遠近的未來是一樣的。


……也就是說,他們,是一樣的?


「……我還是第一次闖到別人的夢境裡。」他吶吶道,「也是第一次遇到一樣可以看到部份未來的人。」
「原來你也是預見體質啊。」她笑瞇了雙眼,「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同樣體質的人喔,不過,夢境被闖入倒不是第一次了。」
「咦?這樣不是很危險嗎?」
「哪裡危險?」她歪頭,不解,「在這裡,我是主宰。」
「可是妳看到的未來被人看到了不會怎麼樣嗎?」
「我是不知道你的預見是怎麼樣的型態,」她懶洋洋地躺了下來,「我的預見,只有我能夠解讀。喏,你剛剛不是看得一頭霧水嗎?」
「是沒錯……」他甚至沒察覺到那是預見,「我說──妳以前遇到這種情況,都是怎麼解決的?」
「你是說,有人闖進來的情況?」
他點頭。
「很簡單呀。」她燦然一笑,「我說過我是主宰了嘛。」
蛤?「不懂。」
「只要是我說的話全部都會被執行。就像這樣……」她坐起身,朝他一笑,「出去。」


他霍地坐起,即使燈光暗淡,但還是能夠辨識出周遭擺設是他所熟悉的。
他在他的房間裡。
眨了眨眼,他仍是不敢置信。
拿起放在床頭的鬧鐘,上頭顯示著03:48。丑時。時間很早,很早。
將鬧鐘放回原位,他決定再度入睡。
至於會不會入夢,他,只能聽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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